【Coffee Time】2

其实降谷不得不承认,除长相之外,宫野志保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不会让人产生要同她交往的念头——当然不是说她有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包容的缺点,只是,她实在太过孤僻了。她可以安安静静坐在靠窗的座位看一下午的书,哪怕咖啡厅里闹哄哄的令人头疼。竟然能够忘我到这种地步。当然正是这一点,还有那久违的姓氏,无意间让降谷对她提起了兴趣。


她来的第一天点了意式浓缩,而另外两位伙伴点的则是更加适合女孩子的摩卡。当降谷问起是否需要牛奶冲和一下强而烈的苦味时,宫野礼貌地拒绝了。随即发箍女生——铃木,她发出惊讶的声音。


“诶······纯咖啡里什么都不加的话,我可是喝不下去的。”


毛利则是微笑着说:“宫野同学真的是很有个性呢。”


“没有的事。”宫野顺手拿起桌上的书。那是降谷早上刚放好的时尚杂志,毕竟梓小姐说高中生们更喜欢看这些,以方便研究哪种首饰最流行、或者哪款电动更优惠。猜得没错的话,宫野拿的恰是Beauty Show那一本,看封面应该是推销包包和项链的。降谷没有仔细研究过,当然不知道实际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他只是极为认真地记录下女生们要喝的饮料,然后回归到自己的工作地点——咖啡机前,决心要大展身手一番。


梓小姐探头探脑:“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手喔,安室先生。”


“不必了梓小姐,”降谷取咖啡粉的间隙转过头来,笑着对她说,“毕竟是这些日子来的第一杯浓缩,我还是很想亲自试试的。”


降谷从来没有出过国,但是,对于这种从意大利传来的咖啡,他的想法还算得上是有很多。可惜的是点的人很少,他不得不将那些主意埋在心里。


比如怎样让口感更丝滑。


再比如怎样让香味更浓郁。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偷偷试验了。当梓小姐将三杯饮料端给女孩子们时,降谷正忙着制作其他点心,耳朵却不自觉地竖起,就像只鬼鬼祟祟的小兔子,专心聆听某桌喝到他的杰作时到底会给予什么样的评价。


“哇,哇!这个超棒的——”尖细的声音。用手指头想也知道是铃木。


“甜甜的很好喝呢。”这次是截然不同的温和。不用说,一定是毛利。


再接下来······降谷一直很清楚,自己最期待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注意力更为集中。


······


······


竟然到此为止了!


她真的没有丝毫的触动吗?哪怕只是说着“还不错”、“有待提高”这样的话。降谷禁不住抬头往那边看去,却正巧撞到一张笑脸。


仅仅是浅笑罢了。却像极了那一日温暖又明媚的天。


稍不留神就撞进了降谷漏掉节拍的心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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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降谷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大男孩罢了。心智尚不成熟的29岁大男孩。


尽管公安的同事常说“降谷先生是个优秀又可靠的人”。前辈都有意提拔他,新人都拿他作榜样。另一方面,就算是身为安室透,梓小姐也常评价道“温暖又阳光,很值得信赖”。可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总是成为“被依靠”的那一方,然后理所应当地获得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即便如此,降谷还是觉得,那或许只是展现给别人看的表面吧?真正的自己,也会有很幼稚的情绪、也会做很冲动很出格的决定。偶尔表现得不那么可靠一点,算不算情有可原呢?


十一月的风阴冷冷的。温度还未完全降下来,已经有穿校服的女生早早地系起了围巾。东京的街头熙熙攘攘,每一个角落都散发出热闹而聒噪的气息。这种感觉降谷太熟悉了。开着车在街头游走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停在僻静的某处小睡一会,也逐渐融成他日常生活里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这天他同梓小姐一起去超市进行大采购。蛋黄酱、蓝莓酱,还有乌鱼子大盒小盒地挤满了购物车。就要结账的时候,梓小姐忽然说她要去那边看一下——原来是忘记买她自己想吃的红豆大福了。降谷就乖乖地扶好车子,站在柜台前耐心等待。处于安室透的身份下,他总是那样平易近人,完全没有脾气。尽管他本人也与之相差无几。


梓小姐的身影还未出现,麻烦却先不请自来。货架的那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即是包裹散落一地的声音——降谷身为公安的反应能力如同灵敏的警报骤然响起,他迅速捕捉到犯人的奔逃方向,然后丢下车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那边,硬生生半路拦住了他。


犯人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见情势不利,抽出了袖管里明晃晃的刀。


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灰色钱包。小偷无疑!可他手持刀具,来往的人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抱不平,只纷纷与他保持着距离。更胆小的甚至立刻转身离开。


有声音在人群中喊着:“快点报警!”


还有人说:“不要硬碰硬!”


降谷同男子对峙着。他一点也不慌张。这个倒霉蛋没有挑对日子,偏偏遇上了自己。


所以,怎么能让他全身而退呢?


捏紧拳头,指骨也在用力间啪啪作响。刚下决定利落地降伏犯人,就看到对面跑过来一名高中女生。她正以极快的语速讲电话,似乎是在报警。不过,当她看到犯人还未逃出去的时候,就匆匆忙忙解释两句,然后挂断。


她投来奇怪的目光。降谷也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过去。两股视线忽略掉四周所有,不顾一切地交汇在一起。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犯人握着刀,抢先刺过来。


人群里立刻发出两声尖叫。第一声是替拦路的这位担心。而另一声,则是对他的赞美。


——降谷轻而易举地撞掉犯人的刀,然后反折他的手臂,漂亮地来了一记肘击,硬是将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家伙逼得嗷嗷直叫。然后他握住犯人的手腕,迅速将那只钱包抽出,向着人群高声询问:“谁的?”


“我的。”高中女生举起一只手,就像上课时申请回答问题那样。然后又放下了。这时候她微微低下头,向降谷投来极其疑惑地目光。不禁令被盯的那位感觉,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只敏感又多疑的小狐狸。


围观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梓小姐拿着两袋大福拼命挤进来,看上去完全不知情:“诶,这是什么情况······安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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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鸣笛“呜呜”赶来。降谷很简单地作了口述,警察就说他可以回家了。但是被抢的宫野志保小姐必须跟着去局里做笔录。受害者走到这边,仰起头正对降谷——原来她的身高只够到他的下巴。于是,从这个角度看去,其实她只是小小一只嘛。


她说:“谢谢。”但是很可惜,没有多余的表情。


大概面对陌生人时她都是这份态度吧?尽管对方并无恶意······降谷默默想着,然后用安室透的招牌笑容来回应她的道谢。


到这里就足够了。不需要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比如“我是波洛的员工,欢迎你来喝咖啡”,或者“我是安室透,大概我们能因此交个朋友”。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举动,比如同她握个手,或者自顾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简单的微笑已经足够。尽管——


嘴角的弧度是假的。可是,同你对话的那份欣喜是真的。


将梓小姐和沉重的货物送回店里后,降谷立即开车前往附近的警局。刚在门口找到可停的地方,就看见宫野独自一人慢慢走出来。她正在给什么人传简讯。发送完毕后,再次将手机装回包包里,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天干燥得像硬邦邦的鸟羽,降谷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嘴唇亟待水分滋润。即便如此他仍是将车靠在了女高中生的面前,然后摇下车窗:


“我送你回家吧。”


“喔?看来咖啡师先生很有空闲。”宫野自然就停下脚步,浅浅地朝窗子内的他看一眼。


还真是有自己的风格!降谷含糊地答应了,然后小心翼翼说:“想不到你记得我。”


“当然。”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这次却不再寒冷得如同几尺厚的冰壁。反而融化成点点的星子,钻石般闪耀着。


“咖啡很好喝。”


没听错吗?降谷眨眨眼睛,然后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从那不断聚拢的乌云来看,分明才是冬日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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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的两部手机是一模一样的,但他从不会混淆。就像他总是在“降谷零”和“安室透”之间准确无误地切换着那样。


留给宫野的是作为“降谷零”的手机号码,他意外地坚信她才不会闲得无聊跑去梓小姐那里求证。再说对方也毫无这么做的理由。奇怪的是,自我介绍的时候,降谷却鬼迷心窍地使用了“安室透”这个名字。


大概是缘于卧底任务还未结束。或许宫野还会来波洛喝咖啡,万一被她叫错名字可就功亏一篑了。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她尚未表现出怀疑的神色,顿时生出小小的安心,还有内疚。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宫野小姐是帝丹高中的学生吗?”


“嗯,是的。”认真的回答,利落的语气。不像是厌倦查户籍似的询问,也不像是有兴趣一一应答。


降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抿抿唇,朝左边打了个方向,车子很快拐进巷子里,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几年级?”


“三年级,”宫野抬起眸子看了看后视镜里司机的脸,然后动动嘴唇,声音极其细微,“A班。”


听到了喔。降谷在心里想着。也不是那么不坦诚的女孩子嘛。


“安室先生似乎对我的学校很感兴趣。”忽然传来这样一句。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降谷解释:“也不是······嘛,总是很怀念上学的时候啊。”


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理由。


“这样子吗?”宫野同样糟糕地信以为真,“帝丹学园祭的时候,好像对所有人开放呢。”


“学园祭要等到秋天了。”降谷想了想,明年的春天她就会毕业,于是问:“毕业典礼会开放吗?”


“大概······”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欢快旋律,是冲野洋子的新歌,商场的大荧幕上曾经循环播放的。降谷就闭上嘴巴不再出声,给予对方安静的接听空间。只是,她出人意料地挂断了。


“不接?”他下意识问。


“不是重要的人。”更让人惊讶的是,宫野随之任性地摁下关机。


那一瞬间有串电流在脑中划过——


“啊啊,我知道了。不过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宫野小姐这里称得上重要呢?”


本是无意中带着些企图的话。后座女孩略含惊讶又无法应付的神色在降谷心中结下一枚名为得意的果。


“真是孩子气的问题啊······”她却这样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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