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ffee Time】3

周末的店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降谷忙里偷闲时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分针正好指向最上方的12。已经到下午3点钟了吗?接近打烊的时刻,却无处不透露着拥挤的气息。推门而入的男人带进一股让人不禁缩缩脖子的冷风,同时也有种不和谐的烟味在拥挤的室内弥漫开来。降谷忽然想起自己还在警校的时候,最强壮那个同学的衣领里也有这味道——当然是在交战的时候被意外发现的。降谷从不吸烟,所以他还算得上是对烟味很敏感的人。但他偶尔会试着喝一点酒。一点点罢了,反正从来没有喝到头昏过。


酒会让他平静,让他在无数个开着孤灯难以入睡的夜晚获得极大的安心。就跟依赖着窗外交错闪烁的霓虹灯一个道理。


思虑恍惚间,男人已经走到前台点咖啡了。他说话很慢,带着非常明显的关西腔。他竟然要了一杯浓缩。成年人大都喜欢苦的,这是他们特殊的品味。然后随意找位置坐下,从口袋里取出烟就要点火。


“真是对不起呢,这位先生,”梓小姐发现及时,连忙过去阻止,“店里是禁止吸烟的。”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指指烟和斜杠的标志。


“哈?”男人似乎十分惊讶,“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付过钱了?”


梓小姐试图跟他继续解释。在这种问题上女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占上风,更何况这人态度怪异,搞不好梓小姐还会被惹得心里不高兴······降谷端着收拾好的脏盘子走到那边,把它们统统塞给正为难的女士,然后将她护到后面。但脸上还是摆着温和的微笑——不过里面有没有藏着刀子就谁也说不准了。


“梓小姐,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这些盘子吧,”降谷没有忘记时刻要表达出的礼貌,“这里交给我就好。”


梓小姐满面愁容,却依旧很识趣地离开了。大概她也不敢笃定自己会比“安室先生”解决得更好。看她退到很远,降谷才稍稍放心,然后听见男人不满的声音:


“你又是什么人,啊?”


“我吗?”他转过头来,从容地回答,“当然是这里的员工喽。”


“喂,你小子,员工就要有礼貌的态度,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礼貌的态度啊······”降谷心里发笑,这个男人不免也太过有趣了吧?这时候嘴角的弧度里多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不过以那个家伙的神经,大概是不会发现的。已经有好几桌的客人朝这边看过来,如果不快些平息的话,可就要让他们对波洛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嘛,正因为我是员工,才要告诉您店里的规矩啊。”


眼神中也添上半点威胁的成分。如果他还执迷不悟的话,可就要······


门口的铃又响了。视线们又纷纷转到清脆的“叮零零”发起的地方。这之中当然包括降谷,还有那个惹是生非的男人。气氛尴尬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寻找合适的发泄口,而那刚进门的女孩子就是此时他们最迫切的需要。


宫野不明所以的表情大概就是最好见证。


“啊······真是,糟糕了。”降谷是这样小声说的。笑容还是一成不变。


======


大多数的咖啡厅都喜欢装上透明玻璃窗。不得不说,这是种很好的设计。波洛的窗子被擦得一尘不染,里面可以欣赏车水马龙的街景,而外面却只能看到反射出的自己从旁经过的身影。


声音的流也被对半隔开。一边是吵闹不休,一边是低声细语。男人到底是被应付走了,他甚至未结账。不过好在,他点的咖啡也没有做出来。


“看样子我来得不巧。”宫野的口气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哪里的话。”降谷把甜点的单子送到她面前,心情也就此重新盛放开来。


尽管听上去像在抱怨,宫野仍然乖巧地伸手接过去看。她今天独自一人,身边总算不再跟着另外两个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影子。视线于品种多样的蛋挞、甜甜圈上不断游移,最终停滞在三明治的一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它们情有独钟。


同上次一样的意式浓缩。和上次没有的花生酱三明治。


降谷听完她的回复时眉头皱了皱。


“怎么?”宫野似乎有所察觉。


“还是苦得要死的咖啡。这个要做起来分明很简单嘛。”降谷在心中这样想着。但是没有告诉她,而是换了种听上去不那么突兀的理由:


“浓缩的咖啡粉没有了,棉花糖摩卡怎么样?”


当然是有意骗她,不知宫野意识到没有。他有些自作主张,认为那才是更适合女孩子的、甜甜的感觉。


“喔?好啊,”宫野合上单子,欣然应允,“那就麻烦万能的咖啡师先生,帮我多加一些糖喽?”


======


宫野吃东西的模样很斯文,几乎听不见任何咀嚼的声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禁让降谷想到宠物店的仓鼠。不、不,还是小狐狸更适合她?不管怎么样,刚刚送上的三明治和摩卡都很让她满意。毕竟她吃进第一口时,眼底里闪烁的温柔实实在在被降谷捕捉到了。跟棉花糖那样绵软的感觉,丝毫不同于她讲话的语气。


想入非非。思绪就如街边那片随风乱飞的叶。


降谷付完帐,于情于理这一顿都该由他来买单。直到店里的客人三三两两都走光了,降谷忙着收拾了一番,却被梓小姐拽到旁边。


她压低声音说:“后面就交给我吧,安室先生。趁你的女朋友还没走,快点去陪陪她。”


然后眨眼神秘地笑笑,就抢先去水池边作大清洗。降谷惊讶之余才想起来忘记了否认说“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年龄差得也太多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分明只是对她极不搭调的成熟和······记忆里的姓氏“宫野”抱有一些残存的兴趣罢了、就是这个样子。降谷在心中打上大大的对号,然后甩掉不该有的诡异想法,走去宫野身边。幸好,杯里的摩卡还盖着底。那意思大概是真的有好好品尝。


带着些得意在她对面坐下。以不速之客的身份。与此同时宫野将视线从窗子那边收回,认真注视着未受邀请就前来搭话的“居心叵测”之人。


“啊啊,总算忙完了。”降谷一边说,一边却注意到宫野放在桌子上的杂志。喔?不是上次那一本。亏他在打扫的时候还悄悄翻开来看过,每一页包包和项链的价格都贵得吓死人。


“真不容易呢。”宫野像是料到他会这么心不在焉地抱怨几句。


“上次回家后,有告诉爸爸妈妈那件事情吗?”这回是认真地发问。


想不到,出人意料地,宫野就突然不再面朝这边。而是有意去回避那般,她转头看一个一个码盘子的梓小姐,大概是意识到被发现这样做时会让那位女士难堪,就又垂下眼睫望向地面。


分明眼睛也好特别嘛。是少见的湖蓝色,像东京湾靠岸处沉淀的广阔清澈,足以让对面的先生又心猿意马一回。


“反正都已经完美地解决了。”宫野压下嗓音。如果说方才的目光就如同平静得毫无皱纹的海面,那么现在那双眸子里竟然荡漾出不安的涟漪。是风撩起的吗?降谷知道不再有客人推门进出,所以风怎么会肆意闯进来。所以罪魁祸首究竟是······


她终于抬起头来说:“不需要再让他们担心的吧?一切都有安室先生在,不就已经很平安了吗?”


她似乎还未说完,又似乎已经停下等待对方的回应。只是、只是降谷再也无心思考这句话的重要性。他的注意力被门外路过的黑衣男子牢牢系住,再也无法挣脱。意识到降谷情绪的波动,宫野像是在那一瞬间被惊讶到,但她很快恢复镇定,狐疑地问道“怎么”,却看到降谷猛然起身,也没有做出解释的意图,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抱、抱歉呐,宫野小姐。我忽然想起有点重要的事情去办。我会传简讯给你的!——”然后连大衣也顾不得穿,推开门冲出去。留下不了解原因却又毫无头绪的宫野和梓。


======


手头的案件又有了新进展,足以让降谷发自内心地狂喜一番。通过今天的跟踪,他发现嫌疑人同日报社的森先生有暗中联系。这当然有利于日后的侦查。降谷一秒也没有耽误地回到局里,打电话把风见叫过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分析、研究。准备开车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了。


降谷在车上开空调暖了一会,然后发动。后视镜被尾随车的前灯照耀,强光晃过降谷的眼睛,他想起通过后视镜交换眼神和心事的两人,这才深感大事不好。“糟糕!”他懊恼地说。太过专注于身负的重任,却完全忘记掉后续要怎么解释才会让她信以为真。


真是太过大意。凭她的细腻,不可能不会察觉到什么的吧?


已经不太可能传简讯过去打搅她。想到这里降谷一踩油门朝着宫野宅奔去——只是,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却发现早就有一辆黄色甲壳虫停在楼下,安静沉睡在黑夜里。


车子里空无一人。


上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是宫野她爸爸的吗?


降谷稍微费心思记下车牌号码,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毕竟半夜三更才不会有谁来给他开门,然后担心地问一句“你去哪里了”。他毫不犹豫开车过来,纯粹是种热血冲上脑子时不在乎后果的幼稚行为罢了。


到家的时候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一条00:35传来的简讯。手机是降谷零的手机,名字却是宫野志保的名字。


安心是满足的安心。


“多谢款待。只是,将客人丢下、只顾自己离开又没有解释的行为,实在是太胡来了。”


TBC

评论
热度 ( 36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亦卿Rinnnnn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