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沉】三十一

民国pa,藕饼,捏造,章回体

依旧是藕多饼少的一回,就不打tag啦。另外后文可能虐多糖少,但是结局he(某种意义上的?可能不是想象的那种)······做个预警


第三十一回

金锞成辞无心认父 善水相辩有梦寻师


话说哪吒祭扫遇上水仙,偶然得知一桩秘密。还未说完,就听得哪吒一阵暴躁地大喊:“这是甚么话?我不相信!”水仙道:“信不信还不是由你!我不过在街坊里得到风声,又哪里有身份去跟那些大人们坐在一起,好好打探一番呢?”哪吒道:“你突然地扯上这些,虽然荒谬,但我并不怪你。至于真假,我还要再去查个究竟。”水仙道:“若是放在从前,我定出手帮你,可惜如今我再没机会跟男人鬼混。”哪吒问:“此话又是为何?”水仙只淡淡一笑:“我已从良。”哪吒道:“是么?那敢情好。想来赎你之人定一生一世不辜负你。”水仙则是向那坟包看去:“赎我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吒正要道:“怎讲?”就看见她注视刺头不吭声,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水仙道:“许你的弟兄竭尽全力替你办事,就不许他们替刺头办事啦?你这做大哥的,当真靠不住!”仍是笑意盈盈的。哪吒喃喃道:“也罢。”他知刺头心愿已了,而自个仍有琐事要继续,就告别水仙,到敖府去寻敖丙,把方才所得知细细地交代清楚。


未曾想被人捷足先登,敖府门口已停两辆擦得锃亮的汽车,不必说也知是李靖、肖一枪等人得了讯息,急不可耐前来了。没下人看守,哪吒轻而易举就闯进院子,却未再到房里,而是找了处僻静,凑近窗子边,悄悄听那些人谈话。果真是李靖的吼叫,他满心焦急,此刻情绪不佳,大喊道:“你早就摊牌不好么?偏偏等到这种地步。”没听见敖家人的声音,又是李靖道:“那小子在哪里?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么?他在哪里?”哪吒探头望去,不禁捏紧拳头。只见李靖抓住敖丙猛烈摇晃,而敖广、敖夫人等一众拥上前来,拼命要将他们两个分开。老龙王一边拦一边道:“此事我们真不知!李厅长,我敖家已山穷水尽,再要藏一个人起来,根本就毫无精力!您要去找您的儿子,请自便,只是莫要再扯我敖家下水!”


正争执间,大门敞开,几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方,只见夕阳映衬下哪吒的身影格外纤瘦,他直直站定,影子被投射很长,拉扯在府内泥迹斑斑的地面上。屋里的仿若凝成了石像,一时遗忘该做什么、又有何辩驳。哪吒一步踏进,道:“还找什么?小爷我就在这里。”语调凛然,面容坚定,颇有那“风萧萧兮易水寒”之色。最先回神的是李靖,他见哪吒现身,登时抛却所有厅长该有的架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摁住他肩膀,生怕他就要消失了似的,道:“你······你······”哪吒虽面向李靖,眼神却在瞟敖丙,只见他低着头站在一边,被敖夫人护在怀里,不敢向这边张望。哪吒就道:“我什么我?你要认儿,总得······”再看敖广,好些日子未见竟似老了十来岁,瞪圆眼珠子注视二人,敛声屏气。遂喉头一动,继续道:“总得有个什么证据不是?”李靖这才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从内衬口袋里拿出个层层包裹的小帕,摊在掌心慢慢翻开,露出一只金锞,指甲盖那般大小,中间一处凹坑,隐隐浮出个“三”字。哪吒惊问:“怎的在你这里?”他话一出,李靖当即断定此物本为哪吒所有,因而拉他胳膊问:“你说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是不是你娘给你的!这锞子是我与亡妻殷氏共同订造,留给未出世的孩子。因推出你约旧历三月出生,故刻有‘三’字。”


哪吒被他捏得吃痛,胡乱地一挥,狠狠道:“什么我娘?我从小就没娘,这是我师父给的。”李靖被挣开手,仍有些发愣,并不知还要如何询问。哪吒同他两相对望,再也无言。此刻那肖一枪走上前来,笑眯眯问:“莫怕,李厅长寻子心切,此刻真相就在面前,他不可能置之不顾。但,我有一问,你须得如实回答。”哪吒道:“你又凭什么来问!”肖一枪不理他冲撞,自顾自道:“你那师父,是否为一名道士!”李靖听罢,慌忙地接上话题,道:“对,对,你有个师父,他是位道长!”这时候哪吒的心,恍若失足坠落悬崖,重重地沉到最底。他顺不上气,一面后退,一面在口中念叨:“师父,师父······”再看向李靖,还有肖一枪的脸,登时觉得两合一,一分俩,模模糊糊的,丝毫也看不清。肖一枪贴到李靖身边,道:“李厅长,可不就是这小子,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巧合呢?”又听见敖丙道:“且慢!说起那位道长······”紧接着左右护卫纷纷上前,粗蛮地施加阻挠。哪吒滴着冷汗,正要说些什么打岔,只听得敖丙一声:“住手!”当即两眼一黑,咕咚摔到地面上。


不知睡过多久,直到有光线扎进眼皮缝里,他才昏昏沉沉地醒来。推了门出去,才发现此地甚是熟悉。原来竟一直身处四川,不曾回去过么?如此便好,他不必再执着于身世,也不必跟敖丙闹出天大的矛盾。可另一位似乎不在屋子里,他左右观察,发现这屋舍竟不似有人居住,静得没有一丝凡间气息。正思索间,一只瘦狐从旁滚落,摔在地上吱吱叫唤,然后翻了个面,迅速朝一旁跑。哪吒起初是直愣愣注视,不料受到牵引那般,没来由地要跟那瘦狐奔去,直往后山的林子里钻。那贼东西好似能勾人心魂,摇着尾巴左右闪躲跳跃,无论潜进何处,都能叫哪吒一眼看见它。最终一人一物、一后一前,跌跌撞撞奔到一座道观门口。山中是什么观?哪吒抬头看去,却被一阵山风迷了眼,使劲揉过,复又睁开,正看见金光闪闪的“净云观”大字,赫然在目。此观虽地偏,到底是金碧辉煌,一砖一瓦排布得严谨合密,极其规整。门口便可见正殿内三清圣像,似是闪着仙光,明晃晃直射到室外来,照得这尘世秽物烟消云散。


哪吒正有些恍惚,被脚边一阵尖嗓子的细叫拉回来。还是那瘦狐,抬起小爪拨拉两下地面,哧溜溜窜到前面,直接跳到一道人身畔,后足点地,钻进他宽大衣袖里去,倏尔消失不见。哪吒甚觉新奇,就正对那道人,见他面色红润,笑意盈盈,一步一晃的闲散模样,当即试探道:“师父?”道人一挥拂尘:“正是贫道!”哪吒后退两步,却不敢相认,直指那人喊:“我不大信你。师父早丢下我自个跑了,哪里来管我的死活。不是你恰好也在四川,我就能是非不分地认你。你可有什么证明?”太乙真人就走上前来,气得朝他脑门顶上一捶,道:“证明证明,就你小子心思多。若贫道不是你师父,还有谁敢拿得住你?”正好似昔日师徒相处的情景。哪吒吃痛,捂着脑袋道:“是了是了,我信还不成?”虽有不甘,语气里却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那太乙真人携着他手,拉进观内,也不急于叫他拜祖师,径直穿过正殿来,到后头院子里。如此崭新的地界竟不再有他人,哪吒忍不住道:“原来把我甩脱后,独自找这样一处宝地享福来了。”太乙真人笑嗔:“享什么福!你这顽徒,嘴巴又毒又快,是存心叫我难看!”


哪吒却是摆摆手道:“千万莫要这样说!我这么些年,什么未见过,什么看不透。唯独你这个师父,老不正经,我一点也猜不明白。”太乙真人一捏小须,得意道:“那乖徒不妨说说,为师有何叫你猜不明白呢?”哪吒道:“我若能亲口讲出,也不至于无端苦恼了。”他师父道:“你苦恼甚么!为师瞧你人模人样,不也活出自己一番境界?”哪吒道:“我拼了命挣来的东西,能差么?”直到这时,太乙真人才哈哈大笑,又轻叹一声,幽幽道:“‘乐极则哀集,至盈必有亏’,这么多年,你个娃子还是不懂这些道理。”哪吒道:“师父倒也不必说我。是是非非、纷纷扰扰。世事难料,在这尘间飘摇,师父自个又能悟多少?”那道长讶于徒儿口出狂言,一时语塞,不能反驳,又要再出手教训哪吒,却被他偏过身子躲开。


太乙真人无奈,只得拧着眉头,道:“你生来嚣张放肆,不肯守那些成规。因未行罪大恶极之事,为师只当你年纪尚幼,自是顽皮刁钻,也不多加管束。现下看来,你缺的是沉稳。为师问你,儿时教导的‘上善若水’,还能背诵多少?”哪吒不屑,道:“我最不喜背那些无用之书,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太乙真人道:“非也!你与师父再相见,可不正是这书中至理显现之时?”那顽徒心中有结,正愁无处发泄,此刻经他师父点拨,已明白了七八分,当即道:“还请师父指示······”太乙真人道:“曾经为师之教导,从未有一言多余。徒儿不妨多加回忆,定能凭着自己做出决断。”哪吒急道:“师父!你若不肯说,但我总归还有一件事要问······”隐隐却觉颅内胀痛,无法记起。不禁抱住脑袋。道长定定看他,只是微笑,并无回应之举。哪吒咬牙道:“还有······甚是重要······”抬眼看他师父,却见人已消失、观也空空。尘沙弥漫间,一颗颗碎石、一根根残枝刮在他脸上,淌下温热的血。


他猛然起身,道:“师父!”谁料竟是个梦。有一人正守在他面前,使拧干的毛巾擦拭他面颊。他甚觉满脸湿润,伸手摸去,原来是无色的水。立时想起那“上善若水”之辞,拉着李靖就道:“快,快!”李靖以为他犯了心魔,神智不清,也就由着他道:“快什么?你要什么,爹这就去给你拿!”哪吒却不跟他搭话,念念叨叨,上句不接下句,满嘴皆是荒谬之词。亏得李靖力气大,压着哪吒肩膀,丝毫也不令他折腾。待那阵子后劲过去,他总归是安静下来,不再吵乱七八糟的糊涂话了。


李靖见儿子虚弱,怎敢再难为他?只垂着头,低声道:“你有不接受的,只管跟爹明白地讲。爹绝不逼迫你回李家认祖宗。这样作践自己的精神、消磨自己的意志,又是为何?”哪吒只闭眼听着,并不反驳。李靖又道:“我知你颠沛流离二十来年,心中诸多苦痛,不便一一尽述。可爹又何尝不是?没你的这些年,爹一直苦苦找寻,又有哪一日睡得安稳?”哪吒闷着嗓子道:“你若真是我爹,倒也算是我撞好运,凭空当个少爷。可,你家中那些恩怨情仇,从今以后也有我那份。你在外头的知己交情,从今也须得我去点头哈腰!”李靖心生不解,道:“你将来继承我李家家业,风光无限,自是理所当然,又有何勉强之处?”哪吒就伸胳膊挡住双眼,叹气道:“原来你是不懂的!”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原来是那管家的老人。他微微探进身子,道:“老爷,香买来了。”李靖摆摆手,道:“知道了,我这就来。”一面替哪吒掖好被角,道:“你安心睡。若是饿了、口渴了,就喊门外的人,他们为你劳动。至于其他,你现在思考也罢,置之不理也罢,我都不会怪你。但,唯有一点你要清楚······”正欲脱口,那老人重咳一声,似是有意提醒。遂及时止住,道:“你歇息罢!”掩上门轻手轻脚走出去。待这屋子完全静下,哪吒才挪开遮脸的手,他心绪复杂,早已眼眶泛红、满面泪水,悲戚如同丧家之人。既无法躲避,他再也不必管这一身狼狈,嗫嚅半晌,反复只有一句话:“你又怎么会懂,敖家对我的恩哪!”


虽对此事依旧心不甘情不愿,哪吒却毫无理由拒绝。他做梦也想找到的爹,此刻就跟他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早起晚睡,都可迎面碰见。李靖几次想跟他谈心,却到底是处处谨慎,听取他人忠言、多加克制,对哪吒只是淡淡的,极力避免接触,生怕又刺激了他。自打寻到亲生骨肉,他拜观音更为虔诚,每日两次,准时准点。家中的香也是常备不断,哪吒每每路过那佛龛,都能看到橘红光点,衬袅袅烟雾。这些都不消说,光是那一屋子的警备,大大小小,见到哪吒都毕恭毕敬,礼貌有加。他倒是不屑于这些有的没的,体力稍有恢复后就只管找那老人。


这一日大早,哪吒穿好衣服,闲逛到院子里。但身后总是跟着人的,防他不注意时又偷偷溜走,久而久之也毋需多加理睬。老人在场坪练太极,看到哪吒插着口袋大摇大摆地走来,却不急于收敛动作,权当未曾发觉。哪吒觉得奇怪,暗道:“甚是专心!想来他心无旁骛学功夫,能做到这份上,实在令我佩服。”若是从前定要找麻烦,现下却不打搅,拣块通风的地坐了,只管看他伸胳膊蹬腿。老人运功好半天,直到那日头拨云散雾,才用巾子擦脸跟脖颈的汗,慢悠悠转过来向着哪吒,道:“你来这里做甚么?”哪吒道:“自是有话要同你说。”老人笑道:“同我说甚么?如若有话,怕是不应第一个告知于我。”哪吒站起身,道:“你想偏了,我暂时未考虑好如何面对那老头。但,却有件疑问的事,要向你讨个清楚。”老人就领着他,慢慢朝自己房里走,一面道:“请讲。”哪吒道:“你不是第一次见我。加上你开恩放人,先前已碰上过两回了。”老人道:“究竟何事?你大可不必卖关子。”


他到屋子里后,率先关上房门,然后自顾自倒茶水。哪吒观察这举动,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当真要同他恳切地交谈一番。果不其然,老人喝过水后,转过身面对哪吒,道:“你不妨说来。”哪吒这才浅浅一笑,道:“无非是想问,凭两三句不切实际的空话,你为何大着胆子任我二人逃走?”老人不语,只注视哪吒。良久,才低声笑道:“我当什么事!怎的,难道是我好心帮了倒忙?”哪吒道:“不过是对个中原因来了兴致,你不愿说,小爷我也没必要多问。但,那一日你于我有恩,这份情以后定将报答。”老人摆摆手,道:“我要你报答作甚?现如今你依旧无权无势,受得我照顾不说,还想翻出天际去,哪里是真实的话呢?”哪吒心下一想,果真他有理,也就悻悻的,不再狡辩歪理邪说。谁知那老人放下杯子,轻轻叹息一声,再道:“若真有意深究,我告诉你便是,有甚么值得!”又道:“但,其中道理你须得自己承受,如若是你不愿听的话,犯了脾气,可怪不了其他人。”哪吒点头,道:“我听你的,不动怒就是!”老人便将那一日所想,细细地同他说来。欲知故事究竟哪般,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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