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沉】一

民国pa,藕饼,捏造,章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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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团圆夜混子初拜见 零落秋富户喜添孙

 

江南的秋,最是一派缠缠绵绵。骨子里圈着清傲,皮面上透来迷离。才一驶进这纸迷金醉,船家的浑壮吆喝也似乎柔美起来。夹道多是民女,纤纤素手托着瓜儿菜儿,只消那么一站,多的是看热闹的人。难怪古人常云江南不可为一国之都,在如此的云鬟脂粉里,几人能定心宏图大业?那些颂江南的诗词歌赋,大都是写莺燕竹柳、楼台烟雨,极少有咏秋的。再者,“自古逢秋悲寂寥”,古人叹过,今人才好借来一用,却不见得有从前那般味道了。就好比人来人往的月明楼,都晓得是处宝地,鲜有人追问从何而来,是不是什么好意思。唯老学究敲着拐棍:“成何体统!完了,完了!”而如今这年代,“完了”一个接一个,人们见得多了,自然就变得麻木。


日子一天天流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旧历八月中,接近能望见嫦娥仙子的日子,街上不免多了些忙碌的人,一件件月饼糕点通通摆到外面来,最便宜的是一样红豆心的酥皮月饼,巧卖不说,味道深合民意。店家往往拿油皮纸一包,给妇人买去哄小孩子,孝子买去尊敬老娘。这样的店子往往能做到天黑。再往街中心走,老七茶馆、醉仙楼,还有月明楼,梁子上皆是雕的飞天小人,模样俊俏。再看檐子下边,明黄的油漆大大写着:妲己。旁边画着那女子的尊容。前边摆着几张桌子,老秃子在这卖馄饨。馄饨几个子儿就能买到,故老秃子生意红火。有人道他沾妲己的光,这是句闲话,谁也不放心里。醉仙楼二层的窗户终年大敞,时不时探出几个戴瓜皮帽的头,面上油光发亮,一齐朝下边的叫花子哈哈大笑。再往前去,就要到城边河了,做生意的聚集在那块,船上伙夫就在河边滩地上架炉子烧,老远能闻见香气。一个小城就这样被分成三块,从左至右,每一块各司其职。唯后半夜更夫都冲瞌睡的时候,这城才恢复成一团安静。


浮华下面,多的是一片有生机的乱。乱在什么地方,谁也讲不清楚,但谁都能指着那么两三个人,唧唧歪歪道他们品行不端,尽行偷鸡摸狗之事。而此处之乱却并非如此,看那几个叫花子,疯疯癫癫、不成体统,连做官的钱包都敢偷。他们平常歪路边上,或什么角落,瞧见什么有权有势的,一窝蜂拥上来磕头。老爷奶奶们心情好,赏几个铜板,够他们买好几块糕。心情不好,家丁抄着棍子上来赶,花子们也不甘示弱,一边吐唾沫一边破口大骂,街上一群人看热闹,却没话说。生活常常是这样,花子捱过一日是一日,达官贵人混一日也是一日。一日一日流水般地过去,没几个能真真切切记在心里的。大多数,还是那些逆来顺受者,默默无言的。


哪吒便是其中一个。他原为北方人,自记事起,就跟一个叫太乙的火居道士住。那老道不是他爹,也不是他爹的爹,他也不知道太乙是谁,可那太乙总说带他去找爹,找了几年也没甚消息。太乙一喝酒就忘事,有一天把自己忘了,再没回来。哪吒饿了两天,实在忍不住出去找东西吃,就被人拐卖了,一路下到江南来。江南的空气滋润了江南的人,一个大户人家见他可怜,不管人贩子抬价,硬是把他买下。谁知那家大小姐却是个作妖主子,偏不喜欢他,老妇人心善给了点钱,打发哪吒走了。哪吒就再往南走,来到了现在这地界,稍微令他满意一点的。他不知晓自己年龄,只记得极为年幼的时候,就做起了花子里的霸王,一群小的跟着,风头得不行。年纪再大点,他知道自己出面不光彩了,索性做起花子皇帝,只消在屋里躺着,等那些小的过来伺候。小的里面韦护、刺头、毛猴都是他最好的弟兄,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差没建一丐帮称霸这一带。


哪吒逍遥日子过得逍遥,也没想过会去找太乙,还有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爹。他偶尔觉得不够体面,仅是一瞬,跟那些公子哥比他也没什么不快活。一眨眼七八个春秋过去了,哪吒掐指一算,也该学着那些个官宦人家的子弟,搞一个成人仪式热闹热闹。谁知弟兄们都是没名没岁数的,不信这一出,丑他一阵子就散了去。哪吒不记得自个生辰,只得就此作罢。


哪吒左脸边靠近耳朵的地方有块疤,一看就看出来的那种。这疤是几年前的一个雨夜,他被一辆汽车刮倒了,头磕在地上,脸也划了口子,血流不止。当时那司机,狗仗人势的东西,骂了两声就走了。几个花子喽啰跟在旁边。那些个该死的见哪吒倒地不起,以为他命数已尽,顿时作鸟兽散。只有韦护、刺头、毛猴围上来搀哪吒起来,带回去好生照看,多少捡回一条命。哪吒头好了,脸上这块印子却怎么也消不掉。他本来就穷,又脏又臭,唯脸蛋还有那么几分俊气。现在添了道抹不去的伤,怕是没小丫头瞧得上他。不过哪吒不甚在意,他没想过讨媳妇。从前他喜欢过河边的浣衣女,可那娘们一见他就捂着鼻子。最后她嫁给了客栈的小二,哪吒半夜里给小二家檐头掀了两块瓦,然后把瓦片砸得稀碎,塞进前门缝子里。后来哪吒就再没正眼瞧过那浣衣女。


女人都是认钱的货色。他曾亲眼看着月明楼头牌袖雨收了一个老秃驴的钱,然后被一双脏手摸了个遍。他也曾亲眼看着玩杂技的小丫头青梅抱着看官的腿,跪在地上不给人家走。哪吒没瞧不起谁的意思,他自个还在被人瞧不起。这样瞧不起来瞧不起去,他觉着没甚意思。前些年他还寻思过找个正经行业干干,近来他不想了,翘个腿看天上的云倒好处多多。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的学生也生得乖巧水灵、满腹诗书。有诗为证:


风过枝头别落花,一袭秋雨一壶茶。

闲来漫步惊鹊巷,不解素面掩青纱。


他们在这边办诗词会。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学生极好看,天青色的缎子上衣,袖口还有盘结连着,尤其精致。藏青鸭江绸提花长裙,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纹路。有的女同学头上饰有小花,水红色的、鹅黄色的,种类繁多。哪吒盯了一时半会,把草根呸出来,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他搞不清这类唧唧歪歪的雅致,今天饭还没吃,不能亏待了肚子。听街上人说,明个就是中秋节,敖家儿子要回来,在这边办场面。


提起这敖家的兴旺,还要追溯到他们祖上。敖家祖宗在清廷当官,晚清分出一支开始跟民族资本家做商业。敖广就是这一批参与进来的。后来袁世凯搞实业经济,督修铁路时敖广出了不少钱,那姓袁的老混账最后定然不会亏待他。敖家在江南一带逐渐站稳脚跟,人送敖广“老龙王”一诨名,意在讥他横霸一方水路。后来袁世凯要倒台,老龙王就迅速转移重心,从此只经商,做进出口的买卖,发誓不再参与政事。可总而言之,想在这样的泥潭子里洗干净没那么容易,依然有一些政客跟他藕断丝连。敖广趁着还有精力处理杂事,手把手教长子敖甲管家族事业,目前这小龙王在天津卫一带做买卖。剩下几个儿子女儿都送出去留洋,家中就留着一个小妹尚且年幼。


敖甲去年刚结亲,已经红红火火办了个喜事,今年中秋他领大肚子媳妇回来探望亲友。家中要添新丁,敖广这老东西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摆阔的机会。敖府门口都置办好了,张灯结彩、花里胡哨的。最近哪吒手下有几个常去,据说走运的能撞见倒菜的伙夫,跟着饱餐一顿。哪吒才不做这丢脸事,他早就看敖广不顺眼,倒不是因为老东西财大气粗,而是缘为,哪吒脸上那块疤跟敖广脱不开关系。


那车就是敖广的,后来哪吒才知道。他怎么也想不出也让敖广脸上留个相同印子的办法。他并不是心里面邪恶,只是日子太没味道,他总要想办法找点乐子。这不,时机正巧来了,敖府头一年办中秋宴,哪吒想着怎么也要会一会那老龙王,就是不拆他的台,也要让弟兄们都好好吃上一顿。边上的糕点铺摆了几只兔儿爷出来,彩绘的,能吸引一批小孩子。两三天前青梅跟哪吒说她私底下攒了好些个子儿,逢着过节想买一只,但她哥肯定不许,逮着了要打断腿的,问能不能放哪吒这里。哪吒的弟兄韦护喜欢青梅,放过话以后要讨她做媳妇的。青梅对韦护冷冷淡淡,反倒对哪吒倍有兴趣。十几岁的大人了,心里该明白的都明白,哪吒不会搅弟兄的好事,他对青梅没什么感情。不过这机会难得,弄一只回去让韦护转交给小丫头,岂不是更好?这么想着哪吒就往那铺子旁边靠。但那不是偷,他自己倒还有些钱。


这时候另一边熙熙攘攘走过一群人。“都给我摆好了,我大嫂回来是要看灯的。”小丫头的声音,干净清脆,一股子傲气。哪吒被这声音一吓,赶忙缩了回去,装没事一样转悠片刻,然后往那边看。原来是敖家的人,中间围着一个小姑娘,约莫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剪着利落的学生头。小姑娘微蹙两根柳眉,一双圆眼里都是不悦。她穿杏色的大摆裙,袖子口带花边的那种,听说是西洋的款式。本该外面再套个银红的褂子,她嫌穿了热,就脱给下人拿在手里。此时她正在指点那些做事的摆花灯,花灯各式各样的形状,有兔子的、宫灯的,还有莲花的。敖家从不缺灯,敖府门前不落灰的俩大红灯笼就是例子。老龙王把家里装得古色古香,心底里却是搞资本的,跟洋鬼子做生意。


哪吒站在那里想入了神,忽然被人用棍子一拨:“去去去,没眼力见的叫花子。”哪吒一看,是个家丁在赶他。自然受不了这个委屈,眉头一拧正要发作,就看到那小姑娘拿着个红色纸糊的仿宫灯,大大方方走到前面来,道:“小叫花,你想要这个?”哪吒侧着头,偏不正对她。于是那人又道:“也好说,我白送你一个,但条件是你不许搞破坏。要不要?”果真是老龙王的女儿,走上来就是做生意。不过她话语之间倒不似看不起人的意味。哪吒揉揉鼻子,吸了一下,然后手插兜里不回答。那小姑娘就把灯交给一个下人,外带帕子包的几个铜板,一并递与哪吒。哪吒伸过手接了,还有点恍恍惚惚,一抬头,那一大帮子人已经过去了。他隐约是听见下人叫她“五小姐”,敖家五小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按甲乙丙丁排下来,莫不是敖戊?听上去怪像戏园子里的老虎叫,一个女娃娃怎么起这样的名。不管是什么,这名字也不配得他们这些花子瞎称呼。哪吒这么想着,只留了五个铜板,剩下的把韦护叫来,一股脑全塞给他。花灯给韦护拿去讨好青梅了。那个傻大个,有了女人忘了弟兄。


中秋节下午,街坊里纷纷地忙了起来。哪吒这边一切顺心,俗话说“拿别人东西手短”,他自然要想办法还敖冷一个恩情。可敖家大户,他一个穷叫花子能做些什么?不过是管着手下弟兄,叫他们没事别拿杆子戳那些纸糊的古董。一来二去,天也黑了,一轮黄澄澄的圆月爬上来,却没那般完满。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哪吒看着月亮,颇觉得有些“忽如梦兮梦醒”的意思。太乙没教会他多少东西,唯有识字和两句文绉绉的古话还不会让他吃亏。但哪吒其人,学进去的古话都似珠落大海一般,无影无踪了。他自己作出来的,全是打油诗,毫无美感可言。虽说如此,哪吒还是天生有种品鉴的能力,他偶尔听一些文人对话,便知道那些是个什么意思。这一点可不是师承太乙,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好在哪吒不求甚解,否则定会好奇太乙为何总执着于这些“龙街光兮凤舒彩”的艳句。正恍惚间,听得街心那边闹哄哄一片,想必是敖府开张了。他一骨碌坐起来,缓了半晌,又觉得烧宝塔灯前不去为好。刺头那几个早就出发了,他们说不能让他人占了好地儿。总而言之,东头这片街上,大约孤零零只剩哪吒一个了。


“一个大月亮,高高挂天上。圆了吃月饼,缺了怪龙王。”他闭着眼哼哼这么两句,在瓦上翻了个身,抓抓背继续打盹。圆圆的月亮仿佛能哄人睡觉似的,不知不觉哪吒就进入梦乡。再到醒来的时候,街那边的火光已经熄了,他一拍大腿惊道不好,跳下房子急急忙忙就赶过去。


好在老龙王的排场不可能就那么一时半会,宝塔灯烧完,堆了一层厚厚的灰,还散发着余热。看着那大小,哪吒心中一讶,果真是敖府前面的地,烧得起这么大灯。左边几个小孩子在吃状元饼,谁都想要大的,骰子掷得震天响。哪吒眼睛一瞥,状元饼是红豆泥馅的,他最不喜欢。他大摇大摆往前面走,穿过一排“八仙过海”的灯。那“何仙姑”做得最好看,全身上下用了五种颜色,亮丽得很。哪吒再往前走,又看到一个“武松打虎”,几个小孩子围在旁边弹弹子。很快就看到敖家的人,只不过没见老龙王和大奶奶。敖甲常年不在此处,哪吒认不出他来,但没瞧见那个姓方的大肚子媳妇,想必都回府了。只有几个姨娘,还有敖冷在外面看花灯。


见到敖冷,哪吒缩了缩脖子,他素来不爱惹这些小姑娘,也就没说什么。但总而言之,以往的中秋确实不如今年这般热闹,敖广办这样一桩事,大伙沾光都高兴。不管外面多么动荡不安,至少他们这里是安安稳稳、和和气气的。想到这里,正巧敖冷从这边走过,她手里拿着一盏灯,快活地笑。哪吒刚一恍神,不知哪里窜出一只恶狗,冲着敖冷就叫,作势要扑上来。哪吒眼疾脚快,踢了一下面前的灯,好巧不巧是“吕洞宾”那一盏。那灯轻得可怜,只踢在篾子上,就飞了出去,正巧打在恶犬身上。里面的火顿时烧出来,恶犬见了,哀嚎着逃开,倒没烫了皮。周围的人闻见气味,大惊失色,有人脱下褂子就往上面盖。这火一起,一个串一个,登时身边七八盏灯都滋滋燃了起来。敖冷受了惊,有些发呆,那几个家丁听见响动,立刻过来看,然后跑回去打水。三下两下,火灭了,地上一滩灰水混合,脏兮兮的,惹得大家心里都不愉快。


老龙王听闻此事,果然出来。家丁把哪吒扭送到他面前:“就是这个花子惹出事端。”敖广抬眼一看,这叫花子他也认得,是这一带的小霸王。年纪不大,虽然脏糊糊的,脸倒有几分俊气,眉眼间少不了些英雄气概。敖广不记得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自从他做了花子头,那些饿死鬼也很少犯事了。看来他多少还有点管人的能力。心里一肯定,面子上也不会亏待。况且今日佳节,敖广更没必要跟花子过不去,就道:“我当你顽皮不懂事,拿几个月饼去,别再败兴。你那些弟兄也可叫过来吃喝,只一条,莫要扰其他人。”他这意思,便是他们可以在结束后来捡剩。哪吒不吃这套,没去接那包月饼,只是直直站着,眼睛勾勾盯向敖广,也不做声。敖广见他面子上不从,心道碰了钉子,却也不必顾忌,只想着快些打发走才是。


敖冷见了,就要为哪吒出头,却被她嫂子一把拦住。方蕙兰道:“爸爸自有他的想法,莫要多言。”敖冷心里奇怪,也不好去问。旁人见状,已经指指点点,都道小叫花不懂礼节。谁知那哪吒一抱拳,作了一礼,道:“老龙王,对不住,算我哪吒欠你的,日后再还。”就转过身走了。敖广则背着手,满脸透露出无奈。这时候敖冷见了,记在心里,总有机会拿出来耍一番哪吒,也属后话。无论如何,事已解决,只不过那八仙少了几仙,再摆下去难免忌讳,敖广命人撤去余下的,一面说着“海涵”,一面又招呼大伙吃好的。中秋节就这般热热闹闹过去了。


这八月中一过,就要进入晚秋了。一个半月过去,敖家少奶奶就要临盆,敖府上下又是一通忙碌。自那回事后哪吒再没惹过敖家人。这敖甲也不是个省心的主,自他回来,常能在大街上打照面。哪吒没什么兴趣尾随,后来见这小子衣冠禽兽,一个月内跑了月明楼不下十次。哪吒偶尔在风月场所那边闲逛,便能听到那些姊姊讲最近又来了棵摇钱树。他心里唾弃敖甲不是东西,往后见到那人也不拿正眼瞧。一来二去,敖甲也注意到这是先前惹事的小叫花,凭空生出几分防着的意思。不过这二人风马牛不相及,不足以磨出火花来。也道各自相安无事。


后来淅淅沥沥下了几场秋雨,天就真正凉了下来。一日哪吒跟几个弟兄外出,走到梗头边的大坡上吹风。谁知道最小的毛猴掉进水里。船上的渔民网子一捞,上来的时候,毛猴白着脸,就快不行了。几个人忙手忙脚把毛猴送到医院,医生说不收花子。哪吒怒道:“花子不是人吗?”医生就道:“治病给钱,天经地义,不然我们靠什么吃饭?”当即就赶他们离开。哪吒几个东拼西凑,连那医药费十分之一都凑不出。慌忙之间,知道再无办法,只好向他人求助。一个要饭的每天收不进多少钱,况且他们还要自己吞一部分。哪吒万般无奈,就听韦护说,求敖冷帮忙去。哪吒道:“不能白受人家好处。”韦护道:“你上回救了敖小姐。”哪吒忙摇头:“那事情不值得提,况且我砸了人家场子。”韦护见他不肯,想了又想,道:“你也别白受人好处,我告诉你个法子。”哪吒就凑过来听,原来韦护让他在敖家谋个事情做,好补完欠下的债。哪吒一听,觉得自己过不惯受约束的日子,正要摇头,想起毛猴的惨状,狠狠心应了下来。说来这韦护为何不自己上阵?他也是好心,想给头儿找个出路,以后不必受人人的冷眼。当即就道:“老龙王若是不肯,你就告诉他撞车那次。”


哪吒心中已有盘算,也没回他,只匆匆忙忙上了街,掐好敖冷要回家的时间,在敖府四处晃悠。正巧见敖冷进门,他赶忙上前两步,正要拉下,竟被家丁拦住,推搡出去。敖冷听见动静,过来查看,见是哪吒,就忙把下人遣散。“你来找我,是为何事?”敖冷心中一直感激哪吒救她,便歪着头,笑眯眯看着小叫花。哪吒一咬牙,也顾不得面子,就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敖冷这十几年,最不怕的就是钱能办成的事,当即道要拿钱给他。哪吒却说不能白白受着。


敖冷道:“你上回救我,挨了我爸爸责备,受了那么多冷眼。这下子算扯平了。”哪吒道:“上回还算几个灯的事,这回就没那么容易,我不能白领你的情,还不上。”敖冷就不满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为何偏偏来求我帮忙?”哪吒就说自己想谋个正经事情做,希望敖家能给个干体力的活。敖冷一听,也正合自己心意,就立刻答应下来,去给老爷说。但敖广终归不和小孩子闹,哪吒搞砸中秋宴的坎还没过,他虽不计较,却难对这叫花子生出什么好印象,当即挥挥手让哪吒走人。外头的那个听了,一时间怒火上头,也懒得再白费口舌,立刻离开。


那韦护听闻此事,知道哪吒不是用车祸要挟的人,赶忙跑到敖府来,喊道:“老爷,敖老爷,您可千万莫要为难他。”他语气恳切,胜有一万般难言之隐的意味。敖广不知为何事,不好让人打发他走,更不好轻易出来见。可韦护是个机灵人,拉了个家丁来,就把那事前前后后一一尽述。家丁一禀报,敖广才知那一夜里撞死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叫花子。脸上有疤,证据确凿。他本也有诸多顾虑,既然哪吒未身亡车轮之下,自己做些弥补,也算积德,岂不更好?更何况,哪吒为人处事风格颇为正直,没那么多事故圆滑。若能收下,教会他点东西,以后当个护家犬也是好事。当即同意要了哪吒。于是毛猴被送进医院,哪吒从此在敖家当担水劈柴的下人,粮食有多还可接济外边的弟兄,自然不在话下。而就在他新上任第一日,敖大奶奶就生了,产婆出来的时候乐得不行,直说是男娃,母子平安。敖家上下个个欢喜。敖冷机灵嘴甜,立刻在敖广面前连带夸了两句哪吒,说父亲心善救了苦命人,又说哪吒带来好运气,种种。敖广听了,对哪吒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要说这哪吒在敖府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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