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沉】十六

民国pa,藕饼,捏造,章回体

是天大的误会。所以不用害怕,后面会有交代的!放心阅读


第十六回

雷肖私提陈年旧事 敖李并载重义深情

 

话说那肖一枪半路拦截,雷公不知所以,但隐隐觉察是要紧之事,于是另寻一处说话。肖一枪道:“老雷,肖某不跟您买关子了,这一带必定不太平,要出大事的。”雷公奇道:“什么大事?值得这样惶恐?”肖一枪道:“敖家那个长子,走私军火,身上不干净,这事您可知道?”雷公答:“雷某有所耳闻,但怎的就十万火急了呢?以敖家那个财力,拔一根寒毛下来,再在江南这地儿多少避一阵子,这事不就摆平了?”肖一枪冷笑道:“可没您想得那么简单!您可知道,来查敖甲案子的,究竟是谁?”


雷公起疑,心道不知,遂摇了摇头。肖一枪就道:“那可是天津卫警察厅厅长,李靖李大人!”雷公道:“啊呀,好些年头没关注北边,厅长何时又换人了?且名字好生耳熟!他来江南,不是视察游行的么?”肖一枪道:“没那么简单,他自然另有目的。您再想想,这老龙王敖广,多年在江湖上混,多少是结过仇家。他最忌讳的,究竟是谁?”雷公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可算是想起来了!他一直避李姓之人不交,可不就是为的这事!”


肖一枪就缓缓道:“不错。这敖老爷还是青年人的时候,曾去过北边接洋货。有阵子常被日本人骚扰,某天夜里,他下面的长工走火打了个女人,不想竟是李靖之妻殷氏。那时候李靖还不是什么有威望的,在外居无定所地办事呢,他媳妇是大老远回娘家做的月内。这天正巧带着儿子,要跟李靖团聚了,不想竟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事。夫妻二人就此被生生地拆散,殷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杳无音讯。”


雷公一听,这番说法倒是跟他从前所知有了出入。毕竟他与敖广是多年的友人,青年时期的一回喝酒,敖广一时兴起,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他道自己还在北边时,有伙子东洋人一直跟他们对着干。再忍无可忍了,手下弟兄打了其中一名女特务。死没死不知道,但犯事的人是敖广带的,枪打出头鸟,因此他背上命债。但那毕竟是日本人,当地的官也厌恶得很,遂敖广花了几个钱一买,他弟兄屁事没有。后来才知,那日本女人嫁的是一个叫李靖的中国人。李靖满腔怒火,要找敖广寻仇。但他那时地位尚且不高,又无证据,终是无可奈何,任敖广回江南做买卖去了。但这笔账一直记在心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雷公把自己的听闻说与肖一枪听。肖一枪就道:“糊涂!怎可越老越糊涂呢?李厅长的夫人,何时就成了日本人?想是那敖广想要了结此事,随意打了个幌子。说打的是日本人,就无需负言论的罪。可怜、可恨!”雷公道:“话虽如此,但敖老爷之品性为人,尽管精诈,却不会行有悖天理之事。雷某仍是觉得有蹊跷。”肖一枪就道:“我同您说。因看法不一,后来真有人去查过,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地界,怎可能发生两起如此相似的案子?”雷公一想,甚是有理,于是问:“那殷氏和她儿子,究竟怎么样了?”肖一枪就道:“殷氏失踪多年,李厅长一直寻找。前几年他出人头地,二人终归是团聚了。但丢了儿子,殷氏成日里茶不思饭不想,郁郁寡欢。本就漂泊无依多年,身子弱积下病根子,后来就去了,到死也没能再见上那孩子一面。”雷公不禁摇头叹息。


肖一枪再道:“李靖到底是有情有义之人,寻妻儿多年,一直不娶。殷氏走后,也甚是思念,至今不续弦。至于那儿子,肖某倒是有消息,当年他是被一个道士救走了。”雷公讶然道:“这事您怎会如此清楚呢?”肖一枪笑道:“我曾在四川见过那道士!他本是火居的,耐不住酒瘾,与我小酌两杯,这事就抖了出来。”雷公问:“那孩子还跟着他么?”肖一枪道:“您可知那道士为何大老远跑回川蜀之地?”雷公答不知。肖一枪继续道:“军阀动乱时,民不聊生。他出家的观没禁得住炮火,被端了。他得知此事,一心要回观里,再不踏出半步,永久地守着三清。孩子就是这样在路上被拐走,弄丢了的。”雷公道:“既只是被拐,倒可能被人买了去,还活着也说不定。”肖一枪就道:“即便是活着,也再难找寻了!李靖除了一步步向上爬,当了厅长之外,这些年唯一做的事,就是找他亲人!他有权有势了,派遣的人更不在少数,都从未发现过这孩子的踪迹。想是真的没法子了。”


二人沉默了半晌,雷公才缓缓道:“肖大人的意思是······”肖一枪道:“敖甲那案子,在天津卫是见怪不怪。倒军火的人多了去了,即便被逮到,花钱也能解决问题。但敖家交涉多次,仍是无果。反惹得厅长亲自来江南,以视察的名义私底里查案,意在送他大儿子进去,以公报私仇了。”雷公点头称是。


肖一枪道:“现如今敖家江河日下,你我二人,还应多避嫌才是。那位李厅长,向来是铁面的恶虎。一旦激怒了他,后悔都来不及。”雷公应了,心道:“我与敖广二人的关系,怎样也抹不干净的。李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着手此事,定要从熟人开始。我逃不了的,只能思量着一步步、慢慢地脱身。近日我儿雷震,同敖家的五小姐关系密切,本想着日后能结二姓之好。现下看来,还是不能任他们发展下去了。”本想去探望身体抱恙的敖广,得知此事,即刻打道回府,再不相见。


说起这敖广一方,早得知此事,一大家子都惶惶不安。敖甲被勒令不许出门,而老龙王在外头,也不断地给予大人们好处,以免孤立无援。这天夜里,敖广出远门办事。归来的路上,途径平日里学生运动的街巷,看见几个警察,拖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往郊外走。车灯有些问题,亮了半天忽然就熄了,又倏地发出光来,在他们面前刺了一下。那几个警察就破口大骂:“晃死老子了!他娘的什么人半夜不回家,在这里招魂!”司机一听,知道他们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即刻开了窗子,探出身道:“还不跪下来?车子里可是敖老爷!”


警察们一听,不由地哄笑,道:“管你什么敖老爷!知道咱是谁吗?咱可是李厅长的人!”敖广一听,即刻皱眉,道:“不宜久留,还是快走罢!”那几个就把拖着的人一丢,正巧落在车头前。这时灯又闪了一下,敖广一眼看去,发现那面孔好生眼熟。再回忆一番,猛地想起,竟是在家里做过事的哪吒!


哪吒紧闭着眼,满脸是血,不知死活。那几个警察像是处理尸骨一般,将他扔在地上,不管不顾。敖广登时觉得心寒。于是开了车窗。警察见了,就将他们围住,登时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们定是要耍酒疯,敲着窗玻璃,问:“老爷子,别来无恙啊?”一边用脚踢了踢门。


敖广冷冷道:“你们半夜在此处,拖着那个青年,是要做什么?”一个警察就说道:“管好您自己吧!敖老爷。这些下人的命,哪有您的那般金贵?”敖广大怒,一拍窗框,厉声道:“如此大胆!我敖某到底算是一方的人物,你们一群新来的无名小卒,休得在这里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到哪里去,就要守哪里的规矩。惹怒了我敖广,亏的还是你们,往后有什么事了,莫怪我手下无情!”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似是有不择手段之意。他眸子间的光似锋刃一般,到底令那几个后生有所忌惮。一个清醒点的上来行了一礼,道:“共事们喝了些酒,现下头脑发昏,故冒犯了敖老爷,还望恕罪。”敖广“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们,那青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警察就答:“这是新派来一起办事的小子,本是帮着疏散学生、镇压势头的。不想今日一早,这边动乱起来,几个学生扑上前,就要骑到警察头上。一时无可奈何,棍子打死了几个。”敖广一听,不禁捏紧拳头,道:“你继续说来。”警察指着哪吒,道:“这个小子登时就怒了,竟然直接冲上来,跟我们作对,说我们不该对学生出手。他打起架来,根本就不要命,瞬间就撂倒一片。我们一伙是七八个人,竟然干不过他一个!”敖广问:“那他现在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警察道:“此人扰乱秩序,反水叛变,成何体统?再叫来几个警察,给他扣下,吊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谁知道下手的没个轻重。现在他已经背过气去,怕是救不活了。”


敖广听闻,不禁叹气,道:“你们啊你们,什么叫反水?什么叫叛变?他站出来,替那些冤死的学生说话,怎么就是叛变了?学生是敌人吗?我们的青年能叫做敌人吗?他们不顾一切,宣扬救国的方针和理念,号召大家保卫土地,不被外国人割了去,怎么就成了敌人?”那警察被他一训,仿佛点醒了似的,个个都沉默着不说话。敖广颤抖着伸出一指,继续道:“你们歪曲事实、搬弄是非,是敌是友都黑白不分。不去治治那些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的洋人鬼子,反倒在这里杀害我们的学生、殴打我们的警察!天理何在,你们良心又何在?”


他刚说完,心肺受了极大刺激,狠命咳嗽起来。然而他的话毕竟有重量,经了这一番质问,几个警察都低下头去,似是有反省的意味。还是那个清醒的,站出来道:“敖老爷,您也不必生气,反倒伤了身子。这人打也打了,杀也杀了。事已至此,都是碎了的镜子,再收不回来的。”敖广道:“收不回来,也得给我收!你们把他给我,我带回家去!”有一个胖警察,满脸的横肉,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道:“敖老爷,你可千万别得寸进尺。咱们看在你是长辈,故还算对你客客气气的。这人是咱们的,怎么埋也得是咱们来安排。关你什么事?就这样把他给了你,又怎么向上头交代?”


晚间本就不大晴朗,忽地乌云拢聚,毛毛雨就一点点地洒下来。警察们感到有水滴在身上,急匆匆就要走。敖广却忽地开门,走下车来,拦在哪吒前边,道:“这人,我敖某今日是要定了!”


登时就有几个警察站上前来,挺直了腰杆,怒目圆瞪,欲给敖广点威风瞧瞧。敖广也丝毫不乱,一只手背在腰后,着实有临危不惧的大气。胖警道:“老东西,你别胡来,我们手里有棍子有枪,随便一样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敖广道:“你们尽可冲我来。敖某就站在这里,我看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胖警察果真抽出了棍子,敲着手掌心就冲到前面。那清醒的眼疾手快地拦了,道:“敖老爷,我们也不愿让您为难。这样罢,您赏些喝酒的钱,也算是给上面一个交代。”


意料之中的索取,敖广也不惊讶,就问司机:“还有多少钱?”司机一听,忙地凑近来,轻声道:“老爷,白天里谈事情,钱都花了。现下身上带的,只剩您开药的了。”敖广道:“药还能开。人不能不救。统统清点出来,有多少,都给了他们!”司机就慌忙答道:“这个月账房一点,只出不进,已亏了很多。现下夫人们节衣缩食,珍珠首饰都不戴了。再想单匀一份出来买药,怕是难喽。这小子注定命要归西,花大价钱赎一个死人回去,老爷,还请三思啊。”敖广却看也不看,直截了当地说:“是死是活,我都要带走。叫你取钱,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不快去!”


司机只得进车子里,把钱拿出来,分散给那些警察。他们收去,细细一点,不想竟有这么多,当即道:“不愧为敖老爷,买个药都这么大手大脚,怕不是吃的神仙丹!”一时间哄笑着,就要散去。谁知那胖警一口气咽不下,竟然掏出枪来,对着车轮“砰”地一打,愣是打泄了气。司机抱着头大叫:“啊呀,不好了!杀人了!”警察们就笑得更大声,小跑着走远了。敖广经那一声巨响,也被伤了精神。此时深深叹了口气,一面平复自己,一面按了司机的肩,清清嗓子,道:“不碍事,随他们去吧。这一枪没打进我们脑袋,就是他们手下留情了。这阴沉的天气,要不作声地杀掉两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司机唯唯诺诺应了,然后去看车的情况。敖广已蹲下身子,将哪吒托进怀里,借着车灯,细细端详他的脸:他已是气若游丝,那血迹都结成了壳子,覆在颊上,看不清本来的面貌。手无力地垂着,指缝间沾满了泥。敖广探了探他的脉,还有活着的迹象,就掏出帕子,叫那司机兑一点水来,再就着雨,轻缓缓地给哪吒将脸上的污秽拭净。这时青年的神色终于显露出来,依旧紧拧着眉、咬着牙关。嘴唇已干得起了皮,却仍是一副殊死搏斗的模样。敖广心道:“这小子叫花出身,无亲无故,一人在江南打拼至此,已实属不易。不想他混迹多年,从未被那泥淖所玷污,仍是一片赤诚的心。处处为他人着想,一股子蛮劲甚是令我钦佩。”


再看看哪吒,呼吸微弱,但还有可救的余地。就想:“他出了什么事,只能一个人拼命地扛。今日里吃不饱、明日里又穿不暖的,活活被人打死,也不知拖到什么地方,草草地葬了,碑都立不起来。这样的人,还能摸爬滚打至今,想是不信自己命当如此。一双年轻的肩膀,担的竟比我这老东西还要多!难怪我那三儿子敖丙与他情同手足。这小子身上,确实有比我们富人家更难能可贵的东西。”


这时他二人已全然被雨打湿了身子。司机拿了把伞,为敖广撑起来,急道:“老爷,车子怕是开不了了。只可停在这里,明日请人过来取。”敖广道:“不妨事,按你说的办吧。这里已接近敖家,走两步能到的。我们就这样回去。”司机道:“带着个半死不活的,要怎么走?老爷,您身子还不好,可千万别弄得更严重了。”敖广道:“莫要管我了。来,你帮我架着这小子,放到我背上来。你来撑伞,别让我们淋湿了。”司机就惊问:“这如何使得?还是我来驮罢!”


敖广却道:“这一背,我敬他是位英雄。故不能由别人来。你只管打着伞,帮我们看路。”他执意如此,司机也只得照做。老龙王承着哪吒,深憋一口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望着阴沉沉的天,高声喊一句:


“小子,我们回家!”


他们走不快,只觉得平日里看似近在眼前的路,此刻竟如此遥远。不久,那司机就问道:“老爷,还是找一处檐子下面避一避,我急急地回去寻人来罢!”敖广低下声,吭着气道:“他们都已睡下,你这一回去,个个地叫起来,又是更衣洗漱的。再来时,这小子就真的一命呜呼了。”说到这里,觉得哪吒有向下坠的势头,忙弓屈身子,手里托了一把。司机见了,也忙着过来扶。


经这一下,哪吒竟被抖醒。他意识尚不清晰,只轻轻动了嘴唇,喃喃道:“谁呢?敖丙······”声音微弱,但因就在敖广耳畔,故他听得分明。即刻回应一句:“敖丙是我儿。我儿交了你这样的友人,才真正是他命里的福气。”司机听了,不解道:“老爷怎的说起胡话了?”敖广就道:“甚么胡话?我这是在为我儿求福!哪吒就是他的福!小子,今日你必须得给我挺住喽,要是死了,敖某可绝不答应!”


雨越下越大,终是在第一声雷轰动之时,三个人平安回到了家。几个家丁出来迎接。敖丙也不曾歇下,正等着父亲归来。见了哪吒,不禁大惊。正要问个详细,老龙王揉了揉肩,过来同他说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另说一下、细心的小伙伴可能会发现,李敖两家的恩怨我早在第九章就提到了。是这一句:

老龙王一听这话,仿佛登时被戳了痛处,怒道:“你再胡说!这附近哪有什么姓李的人家!”

嗯,为什么反应这么大?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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